夏商西周時期對人體和疾病的認識  上一頁     下一頁

 

 

一、對人體的認識

 

甲骨文是目前為止發現的最早的古代文獻,其中包含有可供研究殷商時期對人體、疾病認識的寶貴史料。

 

甲骨文中包含有大量的象形、會意文字,從文字的形體上,可以看出商朝人對人體已有一定的認識。

首,象人的側面頭形;耳,象耳的輪廓;目,象人的眼睛;鼻,象人的鼻子;口,口腔的象形;舌,象舌從口中伸出狀;

齒,象牙齒從口中露出;項,是在脖子後面加指示符號標明;手,象手的側面形。肱,在甲骨文中是在肱部加指示符號。

身字是在人的胸、腹部加指示符。臀,在人臀部加指示符號。足字則象腳的形狀。

膝,在人的膝關節加指示符號。趾字就象腳趾形。眉則象眼睛上面長著眉毛。腋字即是在人的兩腋下加指示符號,等等。

 

甲骨文中還有的器官、骨連接或一些生理現象的名稱。

心,象人的心臟形狀,這是甲骨文中迄今為止,發現的唯一的內臟器官名稱。

 

《尚書.盤庚》是商王朝的文告,其中有「不憂朕心之攸困」及「今予其敷心腹腎腸」等語,

可知當時也已知道腎、腸等其他內臟器官,只是目前在甲骨文中尚未發現。

 

此外還有骨架的象形、脊柱骨的象形。血字象在祭祀時將血盛於器皿之中。

尿,人前加水點,象人遺尿之形。屎,人後下數點,象人遺屎形。

淚,象目下垂淚,郭沫若謂當系涕之古字。

 

甲骨文中還有不少反映生育功能的字。孕,表示懷孕後,腹內有胎兒。

還有左為床形,右為孕婦,全字表示孕婦躺在床上待產。

 

冥,是用手接生。以及人的正面象形、產戶、手的象形等。

乳,象婦女在給待哺的嬰兒餵奶,嬰兒在口中含著乳頭。

 

殷墟甲文涉及問孕育的卜辭很多,主要卜問:是否懷孕、什麼時候分娩、是否順利,以及預測分娩時間等卜辭。

 

商、周時期人們對人體的認識,是處在一個以直觀的外部形態為主,並已經由表入里,認識到內臟器官的某些結構,

由局部認識開始而涉及到人身整體及其生理活動的一些現象,反映了商周時醫學對解剖與生理的認識日益深化。

 

二、對疾病的認識

 

甲骨文中, 常見下列一類字形:

 

如床的象形,人體的象形,「汗」或其它液體的象形,整個意思是人躺在床上大汗淋漓。即疒字的多種寫法。

 

甲骨卜辭中發現的疾病名稱及種類頗多。中如「疒目」,「疒首」、「疒耳」、「疒自」、「疒口」、「疒齒」、「疒舌」、

「疒手」、「疒肘」、「疒脛」、「疒止」、「疒足」、「疒身」、「疒腹」、「疒項」、「疒臀」、「疒膝」、

「疒骨」、「疒心」等40多種病名,仍處於十分籠統的水平。例如:

 

疒首:「甲辰卜,出貞:王疒首,亡。」意思是:商王武丁患頭病,是否延纏。

 

疒目:「貞:王其疒目。」(《合》一六五)意思是:商王武丁未眼病了嗎?

 

疒耳:「貞:疾耳,佳有?」意思是:耳朵有病,是否鬼祟加害?

 

疒齒:「貞有疒齒不佳父乙」(《乙》四六二六)意為患齒疾,是否為父乙降禍。

 

疒舌:「甲辰卜、古貞:疒舌,佳(有)」意思是:得舌病,是否為禍害。

《說文》:蚩蟲也。「蚩」,在此當是一種禍害人身體的蟲子。

 

值得注意的是商朝人還能根據病人症状體征的若干特點加以相應命名,

如:「疒軟」「疒旋」,前者似為周身軟弱無力之疾,旋,似為人頭腦眩暈之義。

 

甲骨卜辭不僅載有「疒齒」,且有齲齒,鼻息肉等記載。「齲」字甲骨文象牙齒生蟲的象形。

 

鼻息肉:甲文中有卜辭:「貞,婦好佳出,疒?」大意是婦好鼻子長出肉,是疾病嗎?這是目前世界上首次見載的鼻息肉病例。

 

特別應予重視的是殷墟甲文中的「疒疫」,反映我國傳染病流行的最早記載。

 

卜辭中「疒年」當是疾病流行之年。也反映了當時傳染病、流行病的認識水平。

 

西周是繼商之後,對疾病的認識較之商朝有更多進步。

參照《周禮》記載更連繫季節,春、夏、秋、冬分別有痟首、癢疥、瘧寒、嗽上氣等疾。外科病也有腫、潰、金、折諸瘍,分類更具體了。

 

夏商西周時期疾病的診斷和治療

 

 

一、疾病的診斷

 

殷商時代,人們己開始注意對疾病的診斷,從對甲骨卜辭的研究,可以看出,這一時期人們主要是應用迷信手段,

祈求神靈來判斷所患之疾病,但卜辭終究為人所造。如:「丁己卜,貞:亡(無)降病」。

降病,即患肛腫病也;「貞:今夕其雨病」。雨病,即六淫陰陽風雨晦明中之雨淫症也。

到西周時人們積累了更豐富的經驗,逐漸擺脫巫的束縛。

如《周禮》記載:「以五氣、五聲、五色胝(視)其死生;兩之以九竅之變,參之以九藏之功。」

這說明西周前後,在診斷疾病方面,已開始涉及到望診、聞診、問診、切診的內容。

 

「五氣」,鄭玄注為「五臟所出氣也,肺氣熱,心氣次之,肝氣涼,脾氣溫,腎氣寒」。

「五聲」,司馬遷的解釋生動而具體:「故音禾者,所以動蕩血脈,通流精神而和正心也。

故宮動脾而和正聖,商動肺而和正義,角動肝而和正仁,徵動心而和正禮,羽動腎而和正智。」

「五色」,鄭玄註:「面貌青、赤、黃、白、黑也。」「九竅」多家注為「耳、目、鼻、口及前陰、後陰。」

「九藏,」多家注為「心、肝、脾、肺、腎及胃、膀胱、大腸、小腸。」對「九竅」、「九藏」的認識,

殷商甲骨卜辭及《尚書.盤庚》篇,已有諸多臟器之名。西周時的「九竅」、「九藏」之說,

是在殷商時期對人體解剖認識基礎上的總結,並反映了西周的臟腑不分,統稱「藏」(即臟)的特點。

 

《周禮》所載有關「四診」內容非常實際,是完全以病人的內外症状進行綜合分析的,

沒有絲毫的神秘味道,為以後中醫診斷學的發展創造了條件。

 

在重視診斷疾病的基礎上,已開始強調病歷的書寫。《周禮》「凡邦之有疾病者,歲終則稽其醫事,以制其食」。

「凡民之有疾病者,分而治之,死終則各書其所以而入於醫師。」

這些病歷資料雖未保存下來,但說明病歷記載在我國的歷史是極其悠久的。

 

二、疾病的治療

 

(一)藥物療法和食療

 

應用動、植物、礦物治療疾病,雖在原始人類就開始了,但進入殷商後治療疾病的主要手段,是巫與醫相混的時代。

《周禮》「聚毒藥以共醫事」《尚書》「若藥弗瞑眩,厥疾弗瘳」。

說明商朝的醫生已學會應用毒性較大或重劑藥物治療疾病了。

殷商時期,還有兩個重要的創造,一為酒應用於醫藥,二為湯液,即湯劑的發明。這在治療學上是一個很大的進步。

 

殷周時期,食療已具有了一定的雛形,伊尹精於烹調。傳說伊尹和商湯談話時,就講了許多烹調問題。

其中就有「陽朴之姜,招搖之佳」的話。薑桂既是肴饌中的調味品,也是發汗解表的常用藥物。

所以有人認為「桂枝湯」是從烹調里分出來的最古處方之一。

《周禮》記載:「疾醫,掌養萬民之疾病,四時皆有癘疾。

春時有首疾,夏時有癢疥疾,秋時有瘧寒疾,冬時有咳上氣疾,以五味、五穀、五藥養其病。」(《周禮.天官冢宰下》)。

五藥即為草、木、蟲、石、谷。食治、食養思想在西同時期的發展反映了對古代人民實踐經驗的總結和提高。

 

(二)外治法

 

據卜辭統計涉及針灸治病的有2條,按摩治病的有6條,拔牙止痛的有4條,接骨複位的有一條。足見外用法,在殷商時代已普遍應用。

 

按摩遠在原始社會就有了,人們自我保護的使用摩擦或撫摩手法,以緩解或解除疼痛的經驗積累。

通過對殷商甲骨文字的研究,使我們更肯定了這一療法歷史的悠久。

 

針砭治病在殷商甲骨卜辭中就像一個人手持尖銳器具,治療病人腹病疾病。

殷商至西周針刺治療,或者用的是砭石,

隋代醫家全元起認為:「砭石者,是古外治之法,……,古來未能鑄鐵,故用石為針,故命之針石。」

近年出土的殷周隨葬品中,有一種柄部雕作動物形態的玉制彎錐器,器形精美,據有關專家認為當是奴隸主專用的砭石針。

 

如殷墟出土的原名「玉虎」,全長6厘米,虎作匍伏狀,嘴下有穿孔,尾為錐體,錐角約40°。

殷墟西區出土的一件原名「玉魚」,近魚口處穿孔,魚身有鰭紋,魚尾之外附加一鳥嘴形彎錐,錐角約45°等等。

這些隨葬品形小巧,針身細長而鋒利,不可能是兵器、飾物或生產工具,當是為奴隸主製作的精美醫療工具——針石。

 

考古工作者198510月在廣西武鳴縣馬義鄉一處西周墓葬群中發掘出土青銅針兩枚。

據鑒定,確認為西周時期的針灸針。「灸焫」療法,在殷商時已普遍應用,

甲骨文的「焫」字,手所持的草束火炷雖不能肯定其為艾草,但無疑是用以治病的草炷。

實際上,古人發明「灸焫」治病,起初只取其溫熱以驅寒,並不限於什麼特定的草。

 

《說文》:「焫,燒也」;《一切經義》:「焫,古文熱」;《通俗文》:「燃火曰焫,焫亦燒也」。

至西周,灸焫可能已選用艾草,因為《詩經》已記有「采彼艾兮」,(《詩經.土風.采葛》)。毛註:「艾所以療疾」。

 

瘍醫,即外科醫生,他們治療的疾病範圍廣泛,既有瘡瘍、癰腫,還有故傷與跌打損傷。

「金瘍」即指刀刃的創傷,它除包括戰爭、其它鬥毆所致之創傷外,也包括刑罰所受之傷。

 

從《周禮》記載還可以看出西周前後對瘡瘍痛腫、跌仆、刀傷在治療方面已積累了較豐富的經驗,既有「內治」也有「外治」,

既有藥治,也有食養。唐.賈公彥疏:「凡有瘍者,受其藥焉」。又說:「凡國中有瘍,不須身來者,並於瘍醫取藥焉」。

「祝」,是「以藥敷其傷處也」。「刮」是颳去膿血,相當現代的清瘡;

「殺」是以藥物消除傷口壞死組織,所謂「以五毒攻之」,我國外科用汞砷之化學製劑即源於此。

 

夏商西周時期藥物知識的不斷豐富

 

 

一、天然藥物知識的積累

 

人類對藥物的認識、選擇和應用,是從天然藥開始的。

夏、商、西周三代已在植物類藥、動物類藥和礦物類藥的認識等方面積累了豐富經驗。

 

在河北省藁城縣台西村商遺址中曾出土有30多種植物種仁,其中可作藥用的有桃仁、杏仁、郁李仁等。

在河南安陽商代婦好墓出土的玉杵臼、杵身和臼內存留有濃厚的硃砂痕迹,當為粉碎、研磨宋砂等礦物的器具。

 

殷墟出土的大量甲骨卜辭,不但記載許多藥用植物、動物和礦物,有不少直接是記述藥用的卜辭。

如禾、粟、麥、秜、稌、菽、麻、葑、黍、馬、牛、羊、豕、犬、雞、玉、石等。

 

殷墟卜辭反映的藥物知識,僅僅局限於巫醫用藥情況,還不能反映當時藥用知識的全貌。

 

周人比起殷人來更重視農業,而以植物藥為主體的中國傳統藥物學其形成與發展,和農業的發展有著極為密切的關係。

《詩經.七月》中記載可入藥用的(遠志)、郁(郁李)、桑、蠶、蘩(白蒿)、萑葦(蘆葦)、蜩(知了)、(野葡萄)、

葵、菽、谷、棗、稻、瓜、壺(葫蘆)、苴(麻子)、荼(苦萊)、樗、黍、麻、麥、稷、茅、韭等。

《詩經》載有三百種可入藥的動、植物和礦物,由於農業的發展和糧食的增多,周人到周原定居前後,已掌握制飴技術,留下了詩句。

 

藥物知識與經驗的積累,用藥實踐的發展,帶來了藥物理論的升華。

《周禮》中提出以五味、五穀、五藥養其病的理論。五味是醯(味酸),酒(味苦),飴、蜜(味甘),姜(味辛),鹽(味咸);

五穀是麻、黍、稷、麥、豆;五藥並非指五種具體藥物,而是草木蟲石谷五類藥物,關於藥物分類的思想已顯出端倪。

五行學說與藥學的結合,藥學與預防、藥療、良治實踐的結合,是《周禮》所載藥學知識、經驗與理論的兩個顯著的特點。

 

二、酒的發明和藥用

 

(一)酒的發明

 

晉人江統在《酒誥》里載有:

「酒之所興,肇自上皇……,有飯不盡,委余空桑,鬱積成味,久蓄氣芳。本出於此,不由奇方。」

說明煮熟了的穀物,丟在野外,在一定自然條件下,可自行發酵成酒。

人們受這種自然發酵成酒的啟示,逐漸發明了人工釀酒。

 

我國最晚在夏代已能人工造酒。如《戰國策》:「帝女令儀狄造酒,進之於禹。」

據考古發掘,發現龍山文化遺址中,已有許多陶制酒器,在甲骨文中也有記載。

藁城縣台西村商代墓葬出土之酵母,在地下三千年後,出土時還有發酵作用,

漢代班固在《白虎通.考點》中亦有芳香的藥酒意思的解釋。羅山蟒張鄉天湖商代墓地,發現了我國現存最早的古酒,

它裝在一件青銅所制的容器內,密封良好。至今還能測出成份,證明每一百毫升酒內含有8239毫克甲酸乙醋,並有果香氣味,

說明這是一種濃郁型香酒,與甲骨文所記載的相吻合。

 

周代,釀酒已發展成獨立的且具相當規模的手工業作坊,

並設置有專門管理釀酒的「酒正」、「酒人」、「郁人」、「漿人」、「大酋」等管職。

 

(二)酒的藥用

 

酒是最早的興奮劑(少量用之)和麻醉劑(大量用之)。酒的發明和應用,促使用藥範圍不斷擴大。

酒有通血脈,養脾氣、厚腸胃、潤皮膚、去寒氣、製藥劑、消毒殺菌的功效。

《黃帝內經》指出古人作「湯液醪醴」,其醫療作用是「邪氣時至服之萬全」。

古代醫生治病時常藉助於酒力,使藥物取效。「酒為百藥之長」即反映了這一歷史事實。

 

再從古「醫」字也可以看出古代醫和酒的關係,醫,漢代許慎《說文解字》說:「醫治病工也……從酉」。

「醫,病聲,酒所以治病也。」又說:「酉,八月黍成,可以酎酒。」在商代至周初文字凡是「饗酒」之酒都「酉」,

甲骨文酉表示以罐儲糧,發酵成酒,形似酒罈,形象地反映了當時真實的歷史文化。

從「醫」字的結構可以看出「醫」字用病聲和酒二者會意組成,說明古代醫療與酒關係甚密,體現了酒在醫藥發展史上的重要地位。

 

三、湯液的創製及意義

 

湯液即湯劑,是伊尹創製發明的。伊尹原是湯王的廚師,後被起用為宰相。

《史記.殷本紀》:「伊尹以滋味說湯」《黃帝針灸甲乙經.序》:「伊尹以亞聖之才,撰用《神農本草》以為湯液。」

伊尹既精烹調,又通醫學。根據烹調飲食的經驗以提高配製湯液的方法是很可能的。

 

湯液的創製發明,絕非是伊尹一個人,或非一個時期。湯液的發明,是無數先民通過千百年的生活實踐,從採藥用藥與烹調中長期經驗積累的結果。

 

湯液的發明,是醫藥發展史上的一次躍進,標誌著方劑的誕生,是醫學史上一項重要的發明。

 

夏商西周時期巫與醫藥的關係

 

巫,無論作為一種宗教、一種從事巫教職業的人,還是在廣義上作為一種文化,

其複合體是伴隨著歷史的前進從野蠻而跨進文明社會門坎的。在夏、商、西周時期,巫與醫藥有著比較密切的關係。

 

一、巫醫及其職業

 

舊石器時代中後期,原始的巫教意識開始形成,那時的巫尚未職業化。

商以前的城子崖他(們),可能擁有一些文化知識,是當時的文化人。

 

商周時期社會上出現了許多巫師,他(們)能代鬼神發言、歌舞等,還能醫治疾病,有的參與朝政,指導國家政事、策劃國王的行動。

巫師群體內進一步分化,便出現了比較專職的巫醫。

殷墟甲骨文中的「巫妹」,就是一位治小兒病的女巫醫。

《周禮.大聚》:「鄉立巫醫,具百藥,以備疾災。」反映了巫醫在朝野普遍存在。巫教觀念的嚴重存在與積澱,

是巫醫得以生存的重要條件。因而祭祀鬼神、禳除疾病的巫風盛行,大量反映在甲骨卜辭中。

 

巫醫是一個具有兩重身份的人。既能交通鬼神,又兼及醫藥,是比一般巫師更專門於醫藥的人物。

殷周時期的巫醫治病,從殷墟甲骨文所見,在形式上看是用巫術,造成一種巫術氣氛,對患者有安慰、精神支持的心理作用,

真正治療身體上的病,還是借用藥物,或採取技術性治療。巫醫的雙重性(對醫藥的應用與阻礙)決定了其對醫藥學發展的參半功過。

 

二、卜筮所涉及的診療知識

 

占卜在人類歷史上曾廣泛存在過,占卜除用巫術禳治之外,尚用藥療、灸療、針療、推拿按摩、助產和用手術撥牙、接骨複位等,

然而這一切都被籠罩在巫術的氛圍中。

 

卜辭中記載了大量的醫藥史料,是反映商周時期巫與醫藥的一面鏡子,也產生了古代醫案的萌芽。

其中就有從得風病到死亡的全過程的記錄,其先後經過一百天,雖治療語不詳,但已有了醫案記載的雛形。

 

《周易》中涉及疾病與醫療保健的若干理論思維與認識。

 

「(艮上艮下)[艮]。艮其背不獲其身,行其庭不見其人,無咎。」是說只注意到背部而不保護全身,

即只知局部而不顧整體,就象一座宅院無人居住一樣沒有用。

 

「初六,艮其趾。無咎,利永貞。」是說腳趾最易受傷,但人們卻往往認為這是小毛病,不太注意它,這樣身體是不可能健康的。

 

「初二,艮其腓,不拯其隨,其心不快。」是說人的下肢肌肉豐滿,但現在卻不長肉了,這種局部反應可能是病態,使人心裡不愉快。

 

「九三,艮不限,列其夤,厲、薰心。」這是說健康人的背厚腰圓,現在卻腰脅部乾瘦,這可能是一種病,使人心焦急。

 

「六四,艮其身,無咎。」是說要注意保護胸腹部,因為這是人體重要臟器之所在,保護得好才不會有病。

 

三、白巫術中的醫藥活動

 

白巫術從主觀上是想在神秘的環境中預佔到未來的情況,或採取有效的方式治癒病魔,給人以健康。

卜筮巫術是商周時最常用於診療活動的巫術。除此之外,還有:

 

禁咒。在施行一些巫術前,要配合以語言,如咒棗治瘧之術,其方式與敬重鬼神恰恰相反,而是以語言配以模仿巫術活動進行,

禁咒術在特定的文化環境中,對鼓舞病人的勇氣,增長信心可能有一定作用。

 

祝祭。是期望得到天帝、祖先和神靈的保護,有一定的精神作用,

《史記》載:「初成王少時病,周公乃自揃其蚤(爪),沉之河,以祝於神……成王病乃瘳。」

 

祝由。它是以語言為主要手段並輔以一些儀式的祛除病邪的巫術,

《素問.移精變氣論》說:「余聞古之治病者,唯其移精變氣,可祝由而已也。」可知祝由治病的巫術古已有之,

行術者與患者都想通過祝說病由而使病邪解除,具有心理治療的某種成分。

 

禹步。相傳大禹本人常主持祭祀、占卜活動。

《禁經》受禁腫法中說:「五日旦即作法禹步法,閉氣握固,若治病時,作想此手作熱鐵,義想前人病如雪,手著病(處)即散。

又治病時常在病人生氣上,若病人頭上有浮腫,不得頓治使盡即傷人,當留少許明日更治。」

關於禹步的使用,尚有三、七、九步之區別,並記載與呼吸相配合的方法。

禹步之法是逐漸形成的,但與夏、商、同時期的傳承是分不開的。

 

祓除、儺舞及桃茢。這些均屬於行為巫術,《周禮.女巫》「掌歲時拔除釁浴。」這種洗浴、清潔身體,

在巫術觀念中,認為可除災滅病,特別是利用春天的桃花水洗滌婦女身上的不潔,名曰潔身洗垢,其目的為驅鬼求育。

 

儺舞之風,在周代頗盛,大儺是在臘月前驅逐疫鬼的一種巫術活動,用以驅除疫鬼,故名打儺,或驅儺。

 

桃茢是用苕(蘆葦花)作的桃木柄掃帚,古人認為它有驅趕魔鬼邪惡及疫病的作用。

 

卜筮測疾病。卜辭中診斷最靈的莫過於對妊娠和產期的推斷。《易經》中關於「無妄之疾,勿藥有喜。」

「損其疾,使遄有喜,無咎。」都是對醫療實踐經驗的總結。

 

四、醫巫的流變與趨向

 

巫是人類史前歷史發展到一定階段才產生的,巫產生以後,曾把人類醫藥的經驗予以吸取、傳承變異,

給比較質樸的醫藥經驗和樸素的知識披上一層靈光,在醫學史上形成了一個醫巫合流的混雜階段。

夏、商正處在這個階段的鼎盛時期。

 

隨著中國古代農耕文明的崛起,人們在造成一個人化的環境的同時,逐漸地打破神化的世界,顯示了人的價值,不斷沖淡了對神的信仰。

到了周代,特別是周末,巫、醫消長的趨勢已有了反差,醫藥知識與經驗開始逐漸從醫巫合流的堤岸中分流出來,

按自身的規律發展,而且愈向前發展,醫巫的流向分歧愈明顯。文化價值的取向成為醫巫的分水嶺,

醫藥的取向是科學文明與精英文化,而巫則基本上轉向下層位文化和神秘主義。

 

回顧巫醫在中國醫學發展史上的作用和地位,應當指出:在不同歷史時期之作用是很不相同的。

在巫作為歷史發展新生事物誕生及其發展之初期,巫醫作為有知識之人在總結利用醫藥知識積累方面,

其作用應當給予充分的肯定。然而,醫學發展到運用唯物史觀探求疾病病因、治療的階段時,

巫醫則在維護其唯心病因、治療上與醫學科學的發展出現了對抗,從而不再是促進的力量,而是轉化為消極的阻礙勢力,

這種進步的取代約於西周之未。激烈爭論和最終決裂於春秋戰國時期。

 

春秋戰國時期的醫學(公元前770年至公元前221年)

 

 

公元前770年,周平王遷都洛邑,建立東周王朝。

自東周建立至秦滅六國,歷史上又分為春秋(公元前770年至公元前476年)和戰國(公元475年至公元前221年)兩個時期。

春秋戰國是一個戰爭此起彼伏的時代,是中國社會由奴隸制過渡到封建制的大變革時代。

 

春秋戰國時期職業醫生的出現和醫學基礎理論體系的萌芽

 

春秋戰國時期的醫學(公元前770年至公元前221年)

 

春秋後期,產生了我國思想史上兩位最著名的思想家——老子和孔子,他們分別開創了道家和儒家兩大流派。

戰國時期,造成了「諸子蜂起,百家爭鳴」的局面。儒、墨、道、法、陰陽、名、農、縱橫、雜、兵等「九流十家」

便是當時思想戰線上的代表性學派。與此同時,天文、算學、冶金、紡織、制陶、水利工程、建築、機構等技術也有很大發展。

 

春秋戰國不僅是中國古代政治、經濟、社會思想和科學技術史上極為重要的時期,也是中國古代醫學史上極為重要的時期。

 

一、職業醫生和醫學專著的出現

 

在春秋時期,中國已經出現了專職的醫生隊伍。醫緩、醫和、扁鵲及其弟子子陽、子豹等都是當時著名的職業醫生,

公元前65世紀的秦國還有了專門的宮廷醫療機構,並設有「太醫令」這一官職。同時,專門醫學著作也陸續問世,

如長桑君授與扁鵲的《禁方書》,馬王堆漢墓帛書《五十二病方》、《足臂十一脈灸經》

和《陰陽十一脈灸經》也多成於春秋戰國之際。戰國時,醫書的數量已十分可觀,

傳世的《黃帝內經》,所引用的《上經》、《下經》、《金匱》、《揆度》等十多種古醫書無疑都要早於《內經》。

 

二、哲學向醫學的滲透

 

春秋戰國時期哲學的發展不僅有力地促進了醫巫的分化,而且在滲透到醫學之中,促進了醫學理論的形成。

所有名家的哲學思想幾乎無不涉及生理、病理、養生、治療等,形成各自的哲理性醫學理論觀點;

醫學著作也吸收和應用哲學概念和思想從而逐步建立醫學理論基礎,

如元氣學說、陰陽學說、五行學說、天人相應論等思想,因而使中醫理論一開始就具有濃郁的哲學思想氣息。

 

三、醫學基礎理論體系的奠定

 

隨著巫、醫的分流和醫學研究的開展,春秋戰國時期醫學理論逐漸形成。如春秋時醫和的陰、陽、風、雨、晦、明「六氣」致病說,

扁鵲言論涉及的「五臟」、「腸胃」、「血脈」、「血氣」、陰陽等生理概念,

《內經》確立了以臟腑經絡氣血為核心的醫學理論體系,為後世醫學的發展奠定了基礎。

 

四、臨床經驗的積累和分科趨勢

 

經驗療法可以上溯到巫醫混雜的時代乃至人類形成之初。

到春秋戰國時期,醫療經驗已積累到相當程度,從《五十二病方》所載藥物療法可以看出當時已普遍使用復方,

其醫療技術與方法已有藥敷、藥浴、煙熏、蒸氣熏、熨法、砭法、灸法、按摩、角法、外科手術等;

書中所載用狗膀胱套竹管插入肛門吹脹以引出痔核加以割除的內痔割除法十分巧妙。

 

《漢書.藝文志》方技類所載「經方」,屬內科的著作有《五臟六腑痹十二病方》三十卷,等共七種207卷;

外傷科有《金瘡瘛瘲方》30卷;婦兒科有《婦人嬰兒方》19卷。這些專著文獻的出現表明臨證醫學內科、外科和婦(產)兒科之分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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