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熱經緯  王士雄

  

卷三 葉香岩三時伏氣外感篇

 

春溫一証,由冬令收藏未固,昔人以冬寒內伏,藏於少陰,入春發於少陽,以春木內應肝膽也。

寒邪深伏,已經化熱,昔賢以黃芩湯為主方,苦寒直清裡熱,熱伏於陰,苦味堅陰,乃正治也。

知溫邪忌散,不與暴感門同法。若因外邪先受,引動在裡伏熱。

必先辛涼以解新邪,自注︰蔥豉湯。繼進苦寒以清裡熱。

 

熱乃無形之氣,時醫多用消滯,攻治有形,胃汁先涸,陰液劫盡者多矣。

 

雄按︰新邪引動伏邪者,初起微有惡寒之表証。

徐洄溪曰︰皆正論也。

章虛谷曰︰或云︰人身受邪,無不即病,未有久伏過時而發者,其說甚似有理,

淺陋者莫不遵信為然,不知其悖經義,又從而和之。

 

夫人身五內腑,外營衛,於中十二經、十五絡、三百六十五孫絡、六百五十七穴,細微幽奧,曲折難明。

今以一郡一邑之地,匪類伏匿,猶且不能覺察。況人身經穴之淵邃隱微,而邪氣如煙之漸熏,水之漸積,

故如《內經》論諸痛諸積,皆由初感外邪,伏而不覺,以致漸侵入內所成者也。

安可必謂其隨感即病,而無伏邪者乎?

又如人之��毒,其未發時,全然不覺,何以又能伏耶?由是言之,則《素問》所言冬傷寒,春病溫,非讕語矣。

 

雄按︰藏於精者,春不病溫,小兒之多溫病何耶?

 

良以冬暖而失閉藏耳﹗夫冬豈年年皆暖歟?因父母以姑息為心,惟恐其凍,往往衣被過濃,

甚則戕之以裘帛(富家兒多夭者,半由此也),雖天令潛藏,而真氣已暗為發泄矣。溫病之多,不亦宜乎。

此理不但幼科不知,即先賢亦從未道及也。汪按︰惟洄溪嘗略論及之耳。

風溫者,春月受風,其氣已溫。

 

雄按︰此言其常也,冬月天暖,所感亦是風溫,春月過冷,亦有風寒也。

 

經謂春病在頭,治在上焦。肺位最高,邪必先傷,此手太陰氣分先病,失治則入手厥陰心包絡,血分亦傷。

蓋足經順傳,如太陽傳陽明,人皆知之。

 

肺病失治,逆傳心包絡,人多不知者。俗醫見身熱咳喘,不知肺病在上之旨,妄投荊、防、柴、葛,

加入枳、朴、杏、蘇、菔子、楂、麥、橘皮之屬,輒雲解肌消食。

有見痰喘,便用大黃礞石滾痰丸,大便數行,上熱愈結。

 

幼稚榖少胃薄,表裡苦辛化燥,胃汁已傷,複用大黃大苦沉降丸藥,致脾胃陽和傷極,陡變驚癇,莫救者多矣。

自注風溫肺病,治在上焦。夫春溫忌汗,初病投劑,宜用辛涼。

 

若雜入消導發散,徐云︰須對証亦可用。不但與肺病無涉,劫盡胃汁,肺乏津液上供。

頭目清竅,徒為熱氣熏蒸,鼻乾如煤,目瞑或上竄無淚,或熱深肢厥,狂躁溺澀,胸高氣促,皆是肺氣不宣化之征。

斯時若以肺藥少加一味清降,使藥力不致直趨腸中。

 

雄按︰所謂非輕不舉也,重藥則直過病所矣。

而上痺可開,諸竅自爽,無如市醫僉云結胸,皆用連、蔞、柴、枳,苦寒直降,致閉塞愈甚,告斃者多。

又︰此証初因發熱喘嗽,首用辛涼清肅上焦,徐云︰正論。

如薄荷、連翹、牛蒡、象貝、桑葉、沙參、梔皮、薑皮、花粉。

 

若色蒼熱勝煩渴,用石膏、竹葉辛寒清散,痧疹亦當宗此。

若日數漸多,邪不得解,芩、連、涼膈亦可用。至熱邪逆傳膻中,神昏目瞑,鼻竅無涕

諸竅欲閉,其勢危急,必用至寶丹或牛黃清心丸。

 

徐云︰急救非此不可。病減後餘熱,只甘寒清養胃陰足矣。

 

春月暴暖忽冷,先受溫邪,繼為冷束,咳嗽痰喘最多,辛解涼溫,只用一劑,大忌絕榖。

若甚者宜晝夜豎抱勿倒,三四日。徐云︰秘訣。夫輕為咳,重為喘,喘急則鼻掀胸挺。

自注春溫皆冬季伏邪,詳於大方諸書,幼科亦有伏邪。

 

雄按︰人有大小,感受則一也。治從大方。

 

雄按︰感受既一,治法亦無殊,奈大方明於治溫者罕矣,況幼科乎。

 

然暴感為多,如頭痛惡寒,發熱喘促,鼻塞聲重,脈浮無汗,原可表散。

春令溫舒,辛溫宜少用,陽經表藥,最忌混亂。

至若身熱咳喘有痰之証,只宜肺藥清解,瀉白散加前胡、牛蒡、薄荷之屬,消食藥只宜一二味。

 

雄按︰此為有食者言也。若二便俱通者,消食少用,須辨表、裡、上、中、下,何者為急施治。

 

又春季溫暖,風溫極多,溫變熱最速,若發散風寒消食,劫傷津液,變証尤速。

 

雄按︰沈堯封云︰溫,亦火之氣也。蓋火之微者曰溫,火之甚者曰熱,三時皆有。

惟暑為天上之火,獨盛於夏令耳。

 

初起咳嗽喘促,通行用︰薄荷(汗多不用)連翹 象貝 牛蒡 花粉 桔梗 沙參 木通 枳殼 橘紅

表解熱不清用︰黃芩 連翹 桑皮 花粉 地骨皮 川貝 知母 山梔

備用方︰

黃芩湯 蔥豉湯 涼膈散 清心涼膈散 葦莖湯 瀉白散 葶藶大棗湯 白虎湯

 至寶丹 牛黃清心丸 竹葉石膏湯 喻氏清燥救肺湯

 

裡熱不清,朝上涼,晚暮熱,即當清解血分,久則滋清養陰。

若熱陷神昏,痰升喘促,急用牛黃丸、至寶丹之屬。

 

風溫乃肺先受邪,遂逆傳心包,治在上焦,不與清胃攻下同法。

幼科不知,初投發散消食,不應。

改用︰柴、芩、栝蔞、枳實、黃連,再下奪,不應。多致危殆,皆因不明手經之病耳。

 

雄按︰婆心苦口,再四丁寧,舌敝耳聾,可為太息。

 

若寒痰阻閉,亦有喘急胸高,不可與前法。用三白吐之,或妙香丸。

夏為熱病,然夏至以前,時令未為大熱,經以先夏至病溫,後夏至病暑。溫邪前已申明。暑熱一証。

 

雄按︰《陰陽大論》云︰春氣溫和,夏氣暑熱,是暑即熱也。

 

原為一証,故夏月中暑。仲景標曰︰中熱也。昔人以動靜分為暑熱二証,蓋未知暑為何氣耳。

醫者易眩,夏暑發自陽明,古人以白虎湯為主方。後賢劉河間創議,迥出諸家,謂“溫熱時邪,

當分三焦投藥,以苦辛寒為主,若拘六經分証,仍是傷寒治法,致誤多矣。”

 

徐云︰能分六經者亦鮮矣。蓋傷寒外受之寒,必先從汗解。

 

辛溫散邪是已。口鼻吸入之寒,即為中寒陰病,徐云︰亦不盡然。治當溫裡,分三陰見証施治。

若夫暑病,專方甚少,皆因前人略於暑,詳於寒耳。

古如《金匱》暑 痙之因,而潔古以動靜分中暑、中熱,各具至理。

 

雄按︰雖有至理,而強分暑熱,名已不正矣。茲不概述。

 

論幼科病暑熱,夾雜別病有諸,而時下不外發散消導,加入香薷一味,或六一散一服。

 

考《本草》︰香薷辛溫發汗,能泄宿水。夏熱氣閉無汗,渴飲停水,香薷必佐杏仁,以杏仁苦降泄氣,大順散取義若此。

徐云︰大順散非治暑之方,乃治暑月傷冷之方也,何得連類及之,夾雜矣。

雄按︰上言香薷治渴飲停水,佐杏仁以降泄,故曰大順散之義,亦若此也。長夏濕令,暑必兼濕。

雄按︰此言長夏濕旺之令,暑以蒸之,所謂土潤溽暑,故暑濕易於兼病,猶之冬月風寒,每相兼感。

 

暑傷氣分,濕亦傷氣,汗則耗氣傷陽,胃汁大受劫爍,變病由此甚多,發泄司令,裡真自虛。

 

張鳳逵云︰暑病首用辛涼,繼用甘寒,再用酸泄酸斂,不必用下。

可稱要言不煩矣。然幼科因暑熱蔓延,變生他病。

雄按︰大方何獨不然,學人宜知隅反。茲摘其概。

 

暑邪必挾濕。

 

雄按︰暑令濕盛,必多兼感,故曰挾。猶之寒邪挾食,濕証兼風,俱是二病相兼,非謂暑中必有濕也。

 

故論暑者,須知為天上烈日之炎威,不可誤以濕熱二氣並���一氣,始為暑也。

而治暑者,須知其挾濕為多焉。狀如外感風寒,忌用柴、葛、羌、防。

如肌表熱無汗,辛涼輕劑無誤。香薷辛溫氣升,熱服易吐,佐苦降,

如杏仁、黃連、黃芩則不吐。宣通上焦,如杏仁、連翹、薄荷、竹葉。暑熱深入,伏熱煩渴,白虎湯、六一散。

 

雄按︰無濕者白虎湯,挾濕者六一散,須別。

 

暑病頭脹如蒙,皆熱盛上熾,白虎、竹葉;酒濕食滯者,加辛溫通裡。 夏令受熱,昏迷若驚,此為暑厥。

 

雄按︰受熱而迷,名曰暑厥。譬如受冷而仆,名寒厥也。人皆知寒之即為冷矣,何以不知暑之為熱乎。

 

即熱氣閉塞孔竅所致。其邪入絡,與中絡同法,牛黃丸、至寶丹芳香利竅可效。

 

徐云︰妙法。雄按︰紫雪亦可酌用。

 

神蘇以後,用清涼血分,如連翹心、竹葉心、玄參、細生地、鮮生地、二冬之屬。

 

雄按︰暑是火邪,心為火臟,邪易入之。

 

故治中暑者,必以清心之藥為君。此証初起,大忌風藥。

 

雄按︰火邪得風藥而更熾矣。初病暑熱傷氣

 

雄按︰所謂壯火食氣也。竹葉石膏湯,或清肺輕劑。

 

雄按︰火邪克金,必先侵肺矣。大凡熱深厥深,四肢逆冷

魏柳洲曰︰火極似水,乃物極必反之候。

 

凡患此,為燥熱溫補所殺者多矣,哀哉﹗蓋內真寒而外假熱,諸家嘗論之矣。內真熱而外假寒,論及者罕也。

 

雄按︰道光甲辰六月初一日至初四日,連日酷熱異常,如此死者,道路相接,

余以神犀丹、紫雪二方救之,極效。但看面垢齒燥,二便不通,或瀉不爽,為是,大忌誤認傷寒也。

 

雄按︰尤忌誤以暑為陰邪,或指暑中有濕,而妄投溫燥滲利之藥也。上暑厥。

雄按︰王節齋云︰夏至後病為暑,相火令行,感之自口齒入,傷心包絡經,甚則火熱製金,不能平木,而為暑風。

 

張兼善云︰清邪中上,濁邪中下,其風寒濕皆地之氣,所以俱中足經,惟暑乃天之氣,系清邪,所以中手少陰心經。

 

幼兒斷乳納食,值夏月脾胃主氣,易於肚膨泄瀉,足心熱,形體日瘦,或煩渴喜食,漸成五疳積聚。

當審體之強弱,病之新久,有餘者疏胃清熱。食入糞色白,或不化,健脾佐消導清熱。

若濕熱內鬱,蟲積腹痛,徐云︰此証最多。導滯驅蟲微下之。緩調用肥兒丸之屬。

上熱疳。

 

夏季秋熱,小兒泄瀉,或初愈未愈,滿口皆生疳蝕,

嘗有阻塞咽喉致危者,此皆在裡濕盛生熱,熱氣蒸灼,津液不生,濕熱偏傷氣分,治在上焦,或佐淡滲。

徐云︰須用外治。世俗常刮西瓜翠衣治疳,徐云︰合度。取其輕揚滲利也。

 

上口疳。

夏季濕熱鬱蒸,脾胃氣弱,水穀之氣不運,濕著內蘊為熱,漸至浮腫腹脹,小水不利,

治之非法,水濕久漬,逆行犯肺,必生咳嗽喘促,甚則坐不得臥,俯不得仰,危期速矣。

大凡喘必生脹,脹必生喘。方書以先喘後脹,治在肺;先脹後喘,治在脾,亦定論也。

 

《金匱》有風水、皮水、石水、正水、黃汗,以分表裡之治。

河間有三焦分消。子和有磨積逐水。皆有奧義,學人不可不潛心體認,難以概述。

閱近代世俗,論水濕喘脹之証,以《內經》開鬼門取汗為表治,分利小便潔淨府為裡治。

經旨《病能篇》謂“諸濕腫滿,皆屬於脾”,以健脾燥濕為穩治。治之不效,技窮束手矣。

 

不知凡病皆本乎陰陽,通表利小便,乃宣經氣,利腑氣,是陽病治法;

暖水臟、溫脾胃、補土以驅水,是陰病治法。治肺痺,以輕開上;治脾,必佐溫通。

 

若陰陽表裡乖違,臟真日漓,陰陽不運,亦必作脹,治以通陽,乃可奏績,

如《局方》禹余糧丸,甚至三焦交阻,必用分消,腸胃窒塞,必用下奪。

然不得與傷寒實熱同例,擅投硝、黃、枳、朴、擾動陰血。

若太陰脾臟,飲濕阻氣,溫之、補之不應,欲用下法,少少甘遂為丸可也。

 

徐云︰亦太峻。其治實証,選用方法備採。

雄按︰葉氏《景岳發揮》有“因喘而腫,當以清肺為要”之論,宜參。

 

若水濕侵脾,發腫致喘,治當補土驅水,設水氣上凌心包,變呃更危。

陳遠公云︰用苡仁、茯神各一兩,白朮、蒼朮各三錢,半夏、陳皮各一錢,丁香五分,吳萸三分,名止呃湯。

二劑可安。

 

喘脹備用方   徐云︰太猛厲者,不可輕用。

葶藶大棗湯 瀉白散 大順散 牡蠣 澤瀉散 五苓散 越脾湯 甘遂半夏湯 控涎丹 五子五皮湯

子和桂苓湯 禹功丸 茯苓防己湯 中滿分消湯 小青龍湯 木防己湯

 

吐瀉一証,幼兒脾胃受傷,陡變驚搐最多。

 

徐云︰此証多是痰濕。

 

若是不正穢氣觸入,或口食生冷,套用正氣散、六和湯、五積散之類。

正氣受傷,肢冷呃忒,嘔吐自利,即用錢氏益黃散。有痰用星附六君子湯、理中湯等。

倘熱氣深伏,煩渴引飲,嘔逆者連香飲,黃連竹茹橘皮半夏湯。

熱閉神昏,用至寶丹。寒閉,用來複丹。

 

稚年夏月食瓜果,水寒之濕,著於脾胃,令人泄瀉,其寒濕積聚,未能遽化熱氣,必用辛溫香竄之氣,

古方中消瓜果之積,以丁香、肉桂或用麝香,今七香餅治瀉,亦祖此意。其平胃散、胃苓湯亦可用。

 

雄按︰此非溫熱為病,何必採入。

 

緣夏月此等証候甚多,因畏熱貪涼而反生寒濕之病,乃夏月之傷寒也。

雖在暑令,實非暑証。昔人以陰暑名之,謬矣。譬如避火而溺於水,拯者但可云出之於水,不可云出之於陰火也。

瘧之為病,因暑而發者居多。

 

雄按︰可謂一言扼要,奈世俗惟知小柴胡湯為治,誤人多矣。

 

方書雖有痰、食、寒、熱、瘴、癘之互異。幼稚之瘧,多因脾胃受病。

 

雄按︰因暑而發者,雖大人之瘧,無不病於脾胃,以暑多兼濕,脾為土臟,而胃者以容納為用,暑邪吸入,必伏於此也。

然氣怯神昏,初病驚癇厥逆為多,在夏秋之時,斷不可認為驚癇。

大方瘧証,須分十二經,與咳証相等。若幼科,庸俗但以小柴胡去參,或香薷、葛根之屬。

 

雄按︰舉世無不爾,於幼科乎何尤。不知柴胡劫肝陰,葛根竭胃汁,致變屢矣。

雄按︰柴葛之弊,二語見林北海重刊張司農《治暑全書》,葉氏引用,原非杜撰,洄溪妄評,殊欠考也。

 

幼稚純陽,暑為熱氣。

 

雄按︰在天為暑,在地為熱,故暑即熱之氣也。

 

昔人謂有陰暑者,已極可笑,其分中熱、中暑為二病者,是析一氣而兩也。

又謂暑合濕熱而成者,是並二氣而一也,奚可哉。

証必熱多煩渴,邪自肺受者,桂枝白虎湯,二進必愈。

其冷食不運,有足太陰脾病見証,初用正氣,或用辛溫,如草果、生薑、半夏之屬。

 

雄按︰切記,此是治暑月因寒濕而病之法。

 

方書謂草果治太陰獨勝之寒,知母治陽明獨勝之熱,瘧久色奪,唇白、汗多、餒弱,必用四獸飲。

 

雄按︰邪去而正衰,故可用此藥。陰虛內熱,必用鱉甲、首烏、知母,便漸溏者忌用。

 

久瘧營傷,寒勝,加桂、薑,擬國中末瘧門用藥於下。

 

雄按︰葉氏《景岳發揮》內所論瘧痢諸候,宜參。

 

初病暑風濕熱瘧藥︰ 脘痞悶︰枳殼 桔梗 杏仁 濃朴(二味喘最宜) 栝蔞皮 山梔 香豉

頭痛宜辛涼輕劑︰連翹 薄荷 赤芍 羚羊角 蔓荊子 滑石(淡滲清上)。

重則用石膏,口渴用花粉,煩渴用竹葉石膏湯。熱甚則用黃芩、黃連、山梔。

夏季身痛屬濕,羌、防辛溫宜忌,宜用木防己、蠶砂。

雄按︰豆卷可用。

 

暑熱邪傷,初在氣分,日多不解,漸入血分,反渴不多飲,唇舌絳赤,芩、連、膏、知,不應。

必用血藥,量佐清氣熱一味足矣。 輕則用青蒿、丹皮(汗多忌)、

犀角、竹葉心、玄參、鮮生地、細生地、木通(亦能發汗)、淡竹葉。

 

汪按︰此乃淡竹葉草故與竹葉心別。若熱久痞結,瀉心湯選用。

 

夏月熱久入血,最多蓄血一証。

 

徐云︰歷練之言。譫語昏狂,看法以小便清長,大便必黑為是,桃核承氣湯為要藥。

 

瘧多用烏梅,以酸泄木安土之意。

 

雄按︰邪未衰者忌之。

 

用常山、草果,乃劫其太陰之寒,以常山極走,使二邪不相並之謂。

徐云︰兼治痰。 雄按︰內無寒痰者不可浪用。

 

用人參、生薑,曰︰露薑飲,一以固元,一以散邪,取通神明、去穢惡之義。

雄按︰必邪衰而正氣已虛者,可用此。

 

總之,久瘧氣餒,凡壯膽氣,皆可止瘧,未必真有瘧鬼。

雄按︰有物憑之者,間或有之,不必凡患瘧疾皆有祟也。

又,瘧疾既久,深入血分,或結瘧母,鱉甲煎丸。設用煎方,活血通絡可矣。

徐忠可云︰幼兒未進榖食者,患瘧久不止,用冰糖濃湯,余試果驗。

徐云︰亦一單方。汪按︰冰糖用秋露水煎尤良。

雄按︰食穀者,瘧久不止,須究其所以不止而治之。

 

痢疾一証,古稱滯下,蓋裡有滯濁而後下也。

但滯在氣、滯在血,冷傷、熱傷而滯非一。今人以滯為食,但以消食,並令禁忌飲食而已。

 

雄按︰更有拘泥“吃不死之痢疾”一言,不論痢屬何邪,邪之輕重,強令納食,以致劇者近尤多也。

 

蓋所謂吃不死之痢疾者,言痢之能吃者,乃不死之証,非惡榖而強食也。

夫瘧痢皆起夏秋,都因濕熱鬱蒸,以致脾胃水穀不運,濕熱灼氣,血為粘膩。

先痛後痢,痢後不爽。若偶食瓜果水寒即病,未必即變為熱,先宜辛溫疏利之劑。

 

雄按︰雖未必即化為熱,然有暑濕內鬱,本將作痢,偶食生冷,其病適發者,

仍須察脈証而施治法,未可遽以為寒証也,余見多矣,故謹贅之。

 

若膿血幾十行, 痛後重初用宣通驅熱,如芩、連、大黃,必加甘草以緩之。

非如傷寒糞堅,須用芒硝鹹以軟堅,直走破泄至陰,此不過苦能勝濕,寒以逐熱,足可卻病。

 

古云︰行血則便膿愈,導氣則後重除。行血涼血,如丹皮、桃仁、延胡、黑楂、歸尾、紅花之屬。

導氣如木香、檳榔、青皮、枳、朴、橘皮之屬。世俗通套,不過如此。蓋瘧傷於經,猶可延挨。

痢關乎臟,誤治必危。診之大法,先明體質強弱,肌色蒼嫩,更詢起居致病因由。

 

初病體堅質實,前法可遵。久病氣餒神衰,雖有腹痛後重,亦宜詳審,不可概以攻積清奪施治。

噤口不納水穀下痢,都因熱升濁攻,必用大苦,如芩、連、石蓮清熱,人參輔胃益氣,熱氣一開,即能進食,

藥宜頻頻進二三日。

 

徐云︰人參必同清熱之藥用,便為合度。

 

小兒熱病最多者,以體屬純陽,六氣著人,氣血皆化為熱也。

 

雄按︰大人雖非純陽,而陰虛體多,客邪化熱,亦甚易也。

 

飲食不化,蘊蒸於裡,亦從熱化矣。然有解表已,複熱;攻裡熱己,複熱;利小便愈後,複熱。

養陰滋清,熱亦不除者。張季明謂元氣無所歸著,陽浮則倏熱矣。六神湯主之。

小兒熱病最多者,以體屬純陽,六氣著人,氣血皆化為熱也。 秋深初涼,稚年發熱咳嗽。

 

雄按︰大人亦多病此。証似春月風溫証。

 

但溫乃漸熱之稱,涼即漸冷之意。春月為病,猶是冬令固密之餘;秋令感傷,恰值夏月發泄之後。其體質之虛實不同。

 

徐云︰通人之言也。

 

但溫自上受,燥自上傷,理亦相等,均是肺氣受病,世人誤認暴感風寒,混投三陽發散,津劫燥甚,喘急告危。

若果暴涼外束,身熱痰嗽,只宜蔥豉湯,或蘇梗、前胡、杏仁、枳、桔之屬,僅一二劑亦可。

 

更有粗工亦知熱病,與瀉白散加芩、連之屬,不知愈苦助燥,必增他變,當以辛涼甘潤之方,氣燥自平而愈。

慎勿用苦燥劫爍胃汁。

 

雄按︰夏令發泄,所以伏暑之証,多於伏寒也。

 

小兒熱病最多者,以體屬純陽,六氣著人,氣血皆化為熱也。 秋燥一証,氣分先受,治肺為急。

若延綿數十日之久,病必入血分,又非輕浮肺藥可治。須審體質証端,古謂治病當活潑潑地,如盤走珠耳。

 

沈堯封曰︰在天為燥,在地為金,燥亦五氣之一也。

雄按︰以五氣而論,則燥為涼邪,陰凝則燥,乃其本氣。

 

但秋燥二字,皆從火者,以秋承夏後,火之餘焰未息也。若火既就之陰竭,則燥是其標氣,治分溫潤、涼潤二法。

然金曰從革,故本氣病少,標氣病多。此聖人製字之所以從火。而《內經》云︰燥者潤之也。

 

海峰云︰燥氣勝複。片言而析,是何等筆力。然燥萬物者,莫 乎火。故火未有不燥,而燥未有不從火來。

溫熱二証論火,即所以論燥也。若非論燥,仲景條內,兩“渴”字從何處得來?

且熱病條云︰“口燥渴”,明將燥字點出。喻氏云︰古人以燥熱為暑,故用白虎湯主治。

 

小兒熱病最多者,以體屬純陽,六氣著人,氣血皆化為熱也。

此悟徹之言也。明乎此,則溫熱二証,火氣兼燥,夫複何疑?

 

雄按︰今人以暑為陰邪,又謂暑中有濕,皆囈語也。

徐洄溪曰︰此卷議論,和平精切,字字金玉,可法可傳。

得古人之真詮而融化之,不僅名家,可稱大家矣。敬服敬服﹗

 

黃退 曰︰先生乃吳中之名醫也,始習幼科,後學力日進,擴充其道,於內科一門,可稱集大成焉。

論溫証雖宗河間,而用方工細,可謂青出於藍。但欲讀其書者,須先將仲景以下諸家之說,用過工夫,

然後探究葉氏方意所從來,庶不為無根之萍也。

 

雄按︰葉氏醫案,乃後人所輯。惟此卷《幼科要略》,為先生手定。

華氏刻於醫案後以傳世,徐氏以為字字金玉。奈大方家視為幼科治法,不過附庸於此集,皆不甚留意。

而習幼科者,謂此書為大方之指南,更不過而問焉。即闡發葉氏,如東扶鞠通、虛谷者,亦皆忽略而未之及也。

 

余謂雖為小兒說法。

大人豈有他殊,故於《溫熱論》後,附載春溫、夏暑、秋燥諸條,舉一反三,不僅為活幼之慈航矣。